二姨娘撇了女儿一眼，却是面色稍霁，垂眸道：“蕸儿这是想明白了？”
她又叹了口气：“想明白就好。”
闻蕸直朝闻岳翻了个白眼，龇了龇牙。
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二姨娘竟神奇地气消了大半，只不咸不淡点了阿圆几句，说主子办事总有主子的主意，莫不要当人都是傻子，让她不要自作聪明。阿圆固然莫名其妙，但还是恭顺应了。
完了主仆三人从二姨娘屋里走出来没多远，大小姐就全然没了方才的乖顺娇憨，抬手一把就要去拧弟弟耳朵，骂道：“你这死东西，拿我做筏子？真是反了天了！”
闻岳微微偏头就轻巧躲过，摇着扇子往前，自得道：
“阿姐那计策左不过也就是个拖字诀。时至今日，本就快要到头了。既然伸头缩头皆是一刀，还不如拿出来先把今日的灾祸避了的好。”
闻蕸气得跺脚，却重心不稳险些崴了。阿圆只能上手去扶，却被气得昏头涨脑的大小姐推了一把。因为不备，她就往后跄了两步，摔了个屁墩儿。
闻蕸自然不是故意的。可这会儿正上头，也按不下火气好好说话，便咬了咬唇，轻啐一口，道：“活该！若不是你这祸星！我何至于被闻岳个死混球算计了！若是真有人上门提亲，看我不狠狠罚你！”
说罢，她就气鼓鼓抢在了两个人前头自己走了。
阿圆懵着，并不知道好好儿的，大小姐怎么就跟中邪似的，忽然变了个人。
变成了初见时的蛮横样儿。
闻岳目送自己姐姐背影离去，这才施施然扭过身来看还愣在地上的阿圆。
她坐得低，脸儿又仰着，正接着初夏傍晚融金一样璀璨却又柔和的夕照，整个人就仿佛被镀了层金似的。连带着原本并不十分亮眼的模样都被施了什么法术似的，变得精巧多了。
他犹记得初见时她不过是今日公堂上那几个昔日邻人口中面黄肌瘦的磕碜丫头，确实如那些人所言跟个瘦长竹竿儿似的，浑身上下全无可圈可点之处。
可如今再瞧，寡淡的脸上挂了肉，鼻子小巧，鼻头微圆，还有些调皮地上翘，她抿嘴一笑，唇角便是两颗甜甜的小梨涡，弯且细的新月眉下一双大眼睛眼仁儿又黑又亮，此时此刻更是映着如火的晚霞，盛满了光。有些圆乎乎的脸盘子，配这样的五官，便是颇赏心悦目的讨喜模样。
不说多么惊艳，却能叫人心生欢喜，仿佛心中纵然有多少的愁绪都能在她凝眸一笑中被轻轻抚平。
他愣了愣，因自己歇才心中所想觉出了几分荒唐。
却还是歪着头，摇着扇儿眯眼笑着问道：“小阿圆，你还想傻坐到什么时候？就不怕虫儿爬上来咬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