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尘蜷成一团,脚腕锁链叮当。他浑身骨头如被放在锉刀上磨,一阵又一阵。用力挣了挣锁链,根本无法挣开。过去发作,起码还有人在旁边施针擦汗塞药丸,帮他渡过。而这次,徒弟一去不复返,行动还受限,竟是空前难熬。
他胸口有团腥味的温热团聚,马上就要喷薄而出,却死死咬着唇。
脚步渐远,周围陷入安静,耳边只余嗡鸣混乱的声音。无法呼吸的感觉又袭来,黑纹如有生命般猖獗,那股熟悉的阴冷痛感席卷他全身。
白霄尘在床上缩成一团,冷汗如瀑,手脚皆受束缚,他只能蜷起腿,将自己埋在衣袍里,生生扛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
意识逐渐混沌。
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不然,他真的不确定,是否还能瞒得住……
长溯坐在墨玉门槛上,跟前翻倒一地酒坛子,盯着地上仔细拿绒帕包好、碎成块渣的蒸糕,呆呆看着,良久,鬼使神差拈起点儿,填进嘴里。
却无论再怎么品,都品不出当年味道。
庭院间莲叶稀疏,青莲乃道门圣物,在北疆魔域极难养活。他精心照料,池底埋了半座灵矿,才将这娇贵物堪堪催活,还都是叶子,花骨朵都难开一朵。
他那擅长讥讽的左护法曾笑他:“尊主哇,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强求?”
长溯仰头猛灌了口酒,狠狠擦了擦嘴。
强求……他怎会不知何必强求?他多少年前,情窦初开那时,便知道那人是他这辈子的无法强求。
若要顺应己心,便是违背伦常,逆天而为。
那时他十五六岁,身体初长成,抽条般洋溢蓬勃朝气。一日路过集市,便听大群人围着那书摊,说什么柳腰酥|胸,年轻人好奇,凑近一瞥见,便脸红了。那上面,分明活色生香的春册。
偏生旁边有人拿肘子碰他:“呦,小道长,脸红啦?你是哪个观的,模样真俊俏?就知你们门上定清心戒律,管得严,不如来一本,回去长长见识!”
旁边人都哄笑起来,接连撺掇。
一窑姐儿瞧他嘴痒,这小俊道士,面皮忒薄,逗起来可太好玩啦!拂着沾满脂粉香的帕子:“小道长害羞作甚!北城一心庙有奴家老相好,也见识过,那厮枕下压了不止一本册子!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妨一观。”说着就要拉他共赏。
若非长溯心中谨记师尊所言不得同凡人动手,早一剑荡开了。可听到这儿,却不得不正色争辩:“吾乃正经道士,非是你口中妖僧,休要坏我门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