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如何疯闹打砸,言辞激诱,他自不动稳如泰山,没多久,外面的喧躁消停,一干闲杂人等讪讪离开,他才摇摇晃晃地地走到新娘身边坐下。

    莫百川一身酒气,但那味道并不难闻,他穿的喜服有熏香,淡淡的兰花香味混合其中,花香沁脾,酒香清冽,二者调适相合,化成一缕清爽怡人的夜风。

    之前朽月由他一直抱着,在她的身上似有若无也沾染了一些,当时并未察觉,等他离开之后,方闻到身上残留的幽香。

    莫百川在床沿边上坐了半天不曾言语,也没有去揭新娘头上的红盖头,花了重金,搞了那么大的排场,费尽心机地把潘家小姐娶了回来,事到如今,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朽月快要入定睡着时,他去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估计是想醒醒酒,也或者是,壮壮胆?

    “你渴吗?”

    他侧转过身子,余光蜻蜓点水般,轻轻掠过从草长莺飞,等到雪满枝头的新娘,复又收回。

    “渴,但我这样如何喝水?”

    朽月已然不耐,心说他要是再不揭盖头,就把红布蒙他脸上暴打他一顿解解气。

    那孙子似乎也听出新娘语气夹杂一丝不悦,拿了桌上的一支杆秤,慢悠悠地走来,几步路的距离,按照他这磨磨蹭蹭的蜗牛速度,保底预估,可能得走到天荒地老。

    终于,朽月遮脸的红纱被轻轻挑起,一线烛光投映进来,顺着那条掀开的缝隙仰头望去,气息凝滞,有一张和柳兰溪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她立马惊愣住了,显然没预料到是这种情况,因为两人的身形有些微不同,连声线也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再仔细观察对方面部轮廓,线条不再青稚柔和,而是更为刚毅硬朗。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误吃了某种速长药丸,在一夕之间增加二十年岁,摇身变作一个成熟稳重型的中年男性。

    “你是谁?”朽月愕然地问道。

    “你的丈夫。”他笑答。

    “我是问你的名字叫什么!”

    朽月攒起新画的两弯细眉,把头上半掩的红纱一扯而下。

    “莫百川,你的丈夫。”

    他复又添加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