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池星焰没好气地说,“这么好为人师,怎么不去教书,非要当个演员。”

    宋思危勾起唇角:“因为我不想三十岁高龄还要当你的宋叔叔,你叫我宋思危,或者宋老师都可以。”

    池星焰忍着不笑,手上还戴着拳击手套,像没有手指的哆啦a梦一样,可可爱爱地两手互怼起来,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好吧宋老师,别废话了,赶紧上课。”

    宋思危点头:“那就一个一个地说。”

    “关于你别扭这件事,做一个好演员,第一步就是更加坦诚、细腻地认识自我。只有了解自己的痛苦欢欣从何而来,才能充分地共情到别人的喜怒哀乐。发怒更多时候并不能让你看起来强大,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点起一把怒火,把别人暂时吓退,这只是虚张声势,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池星焰心里一惊,他感觉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曾了解的自我,就这么被宋思危一眼看透,剥掉那层名为“虚势”的外衣,他蓦然发现,总是掩藏在怒火背后的自己,居然真如宋思危所说的那样外强中空。

    “你讨厌别人把你当小孩,宁愿冲着人发火,却不愿意问问为什么,也害怕请教该如何才能做一个大人。其实比起来被人说脾气差,你更害怕改变自己吧?变成别人期许的样子,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但是稍微给自己修正一下,成长为一个更好的人,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池星焰埋着头,委委屈屈地“嗯”一声,问:“所以你为什么把我当小孩看?”

    宋思危看他一眼,伸手在他头上揉一揉:“因为你可爱。”

    池星焰:“……”

    “你好讨厌!”池星焰朝宋思危肩膀上挥出一拳,却仍然是虚势大过实际,不痛不痒地给宋思危挠了个痒痒。

    宋思危哈哈大笑,又是一把薅过去,吸狗完毕,心满意足地继续下套:“现在解答第二个问题,关于你演不了假的东西——”

    “演员不可能与角色百分百契合,艺术创作需要将人性的某一面夸大,以突显其戏剧性,这种戏剧性与演员枯燥乏味的真实生活是相背离的。因此做一个合格的演员,要学会像电脑处理器一样,精确地分辨、储存和调用自己的既往情感记忆。”

    池星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理论,觉得很新鲜:“怎么讲?”

    宋思危继续道:“如果你仔细回顾自己的人生,会发现绝大部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件非常重要的事件,每每想起来,都会像昨日重现一般,虽然时隔多年,喜怒哀乐再一次涌上心头,仍然是那么地鲜活。”

    “这种鲜活的喜怒哀乐,就是你平平无奇的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如果你能在演戏的时候及时调用出来这些储存在脑海深处的既往感情记忆,再移花接木地用到角色身上,就会显得非常真实。”

    池星焰垂眸思索一会儿,一些不太好的往事渐渐在脑海里探出头来,他心里一惊,赶忙深吸一口气压了下去,强迫自己不去想。

    “继续说。”

    宋思危见坑已经挖得差不多,不着痕迹地抛出鱼饵:“就好比说,我喝醉了做的那些事,就是我脑海里已经分类储存好的情感记忆。人在精神格外松懈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重复印象最深的事,如果你当时有录下来的话,一定会发现那就是我过往经历的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