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林新瑶的焦躁,赵嬷嬷忙低声安抚道:“姑娘不要担心,沈夫人和夫人原是闺中密友,交情很好,早些年还有生意上的合作,只是沈大人外放地方多年,我记得最远的一次,沈大人是去沧州赴任,同京城的书信一来一回就是半年,实在不便,后来咱家夫人又过世了,这才渐渐少了来往。”

    她看着林新瑶,轻笑道:“沈大人外放的时候,姑娘才五岁,应该是记不清了。”

    林新瑶想了一会儿,对此还真没什么记忆。

    于是跳过这个话题,问道:“是什么生意?”她这两天粗粗把家里生意过了一遍,重要的合作伙伴都牢记于心,并未见到沈夫人的名讳。

    赵嬷嬷一边领着路,一边说道:“藏珠楼……”

    她语气带着一丝悠远,“那原本就是咱家夫人,和当时还未出阁的沈夫人一起开起来的,夫人出钱出力经营,沈夫人则上下打点,镇压宵小,本只是女儿家小打小闹,当时谁都没放在心上,可不想,渐渐却成了京城和周边最大的银楼……”

    “夫人常引为人生一大得意事,可惜……后来夫人病重,自觉无以为继,便主动送信于沈夫人,将她的那份利子抽了出来,如今的藏珠楼,已经是沈夫人的私产了。”

    藏珠楼——林新瑶是知道的,称得上是京城第一高端首饰品牌,但凡京城的夫人小姐,几乎都买过藏珠楼的首饰,大多闺秀成婚,置办嫁妆的时候,也多数会挑些藏珠楼的珍品,充作门面。

    她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东西,“沈夫人娘家是……”

    赵嬷嬷敛容道:“沈夫人娘家姓陈,其父为一等奉国公,其母为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康乐长公主,身上还有个郡主的封号,只是她素性孤直,和沈大人感情极佳,并不让人称呼为郡主,只以‘沈夫人’称之。”

    林新瑶听完心里就有数了,一个出身勋贵,乃是国公和公主的女儿,背景深厚,一个出身百年皇商,有才有钱有人手,最是互相取长补短,也难怪能把生意做大。

    至于林母从藏珠楼抽身一事,林新瑶略一沉思,也大概能理解。

    感情最是经不起消耗,尤其是和利益放在一起的时候,林母在世时,两人是好友,对于一些利益上的事,都能彼此体贴,有商有量,可一旦林母故去,两年三年没什么,时间一长,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换位思考,若是她处在林母那个境地,在弥留之际,看着悲痛不能自已的丈夫,弱不禁风又不通庶务的独女,怕是也会这么做。

    藏珠楼的确日进斗金,但林家却不靠它过日子,林母在那个时候抽身出来,既全了自己的闺蜜情谊,又送了个人情、结了个善缘,不能说不聪明。而往后日久天长,若是此举能让沈夫人对独女更爱护疼惜一分,即使再送出去十个藏珠楼,想必林母也是愿意的。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沈夫人为人重情义、念旧厚道的基础上。

    想到这儿,林新瑶虽然减缓了一丝紧张,却仍不敢立马放松下来——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的人品上,实在太危险刺激了!

    思绪虽纷乱,但脚下步伐却没停,不到片刻,就到了招待贵客的花厅,刚一脚踏进厅门,林新瑶就惊了一下。

    太安静了,一点儿也不像有好几位客人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