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二年五月,王翁须诞下一个男婴,让这平静的未央宫增添了一抹喜色,这是我的第一个曾孙,荣升为曾祖母的我也渐渐从丧女之痛中抽离出来,并亲自给孩子取名“病已”,和去病的名字一样,愿他一辈子平安顺遂,无灾无病。

    作为汉室的第一个皇曾孙,身份自然不一般,原本该由刘彻亲自来给孩子取名的,可自刘彻去了甘泉宫后,身体便一直不好,静养期间也不让人打扰,端午过后,据儿派去的请安奏事家吏都未能再见到刘彻,所请诸事也都由据儿自行平决。

    刘彻反常的举动,让我和据儿不得不心生警惕,在发现江充和刘屈氂私下有来往之后,据儿说道:“臣准备亲上甘泉宫谒见陛下,请求陛下彻查江充和刘屈氂两人!”

    早些年刘屈氂便与据儿结了怨,而现在又和李广利结了儿女亲家,他和江充勾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可有实证?”我问道,纵然知道江充和刘屈氂的阴谋,可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天子近臣,非同小可,如果没有实证,想要刘彻大动干戈的去查他们两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行事很谨慎,臣派去的人也只是跟踪到江充和刘屈氂私下见过面,还没有找到他们勾结的实证!”沉默稍许,据儿又道:“可这事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陛下龙体欠安,重臣皆不在身侧,不能任由小人在他身旁蛊惑,臣必须去一趟甘泉宫,说服陛下除掉江充!”

    江充是天子身边的亲信近臣,即便据儿是监国储君也无权擅动,只能让刘彻亲自出面处置,虽然机会渺茫,但也要试一试,不管怎么样先见到刘彻再说,不能这样干等。

    我思忖了片刻,点头道:“也好,最好是能将苏文一并除了,要是他们内外成党,那就麻烦了!!”

    “儿子明白!”据儿作揖道:“臣这就去准备!”

    “据儿”,我想了想,又叮嘱道:“看看你阿翁病的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说话要注意分寸,别惹他生气。”

    “唯!”据儿点头,再次作揖。

    我想过据儿这一趟去肯定会一无所获,不仅如此,很可能还会被刘彻痛骂一顿,但没想到据儿直接扑了个空,没能见到刘彻不说,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刘彻身边的近臣霍光、金日磾等人见上一面,就被刘彻以“太子监国,无诏不得擅离京师”为由打发了回来。

    我隐隐感觉不安,趁着皇曾孙弥月之际,以在椒房殿设宴庆祝为由,特地派遣詹事去了一趟甘泉宫,欲请刘彻回銮,但结果也毫无例外,无功而返,只得了一个“天子不豫,需要静养”的结果。

    圣驾在外,消息断绝,盛夏的长安城平静的像是一口古井,没有一丝波澜,这样诡异的平静,让人心里不安。刘彻没有回宫,皇曾孙的满月宴也没有大办,只在椒房殿宴请了后宫主位和卫氏亲眷,大家热闹了一番。

    “这孩子长的真好看,瞧瞧这眼睛跟鼻子,简直生的跟皇孙一模一样,我好想抱一抱他啊!”伯姬笑道,牵着病已的小手亲了一口。

    华英忙拦着她道:“你就算了吧,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别毛手毛脚的,再磕着曾孙就不好了!”

    霍光和华英成亲以后,也是一波三折,前头两个儿子都先后夭折了,现在只剩两个女儿,夫妻二人都视若珍宝,疼爱的不行。伯姬是长女,去年嫁给了当时的少府、现任太仆上官桀的嫡长子上官安,如今正怀着身孕,行动不太方便。

    伯姬无奈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只能作罢,又对曾孙道:“好吧,看在你未出世的小妹妹的份儿上,今天就不抱你了,以后你可不许欺负她!”

    小孩子像是听懂了一样,咧嘴一笑,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回应,我看了不禁觉得好笑,说道:“别人都想生儿子,你怎么反倒想生女儿了?”